歐舒丹的香水 - 香水

　　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踏進這個原木佈置滿室馨香的專櫃，從此情海沉淪……。
　　多年來雖然也用過很多其他品牌貴的便宜的各種產品，但是在我的床頭櫃，
真正生了根不走的，只有歐舒丹。特別是它的單方淡香水。瓶身似縮小的白酒瓶，
細部浮雕包裹著簡單大方，既不簡潔到銳利的程度，又不華麗到張揚，是我最喜
歡的風格，我這人哪！就是什麼都貪愛一點，卻也都不曾想要得到最多最極致。
　　起先依門市小姐的建議，買下的是”玫瑰淡香水”。用過幾次以後，因為妹
妹喜歡，就隨手送給她了，可見我對這玫瑰並無太大的執念。這瓶玫瑰的特質，
在於花朵的粉香之外，更有不少莖葉的芬芳，雖然說是單方香水，實則帶上了
很多”玫瑰花”以外的部分，濃郁明豔，帶點狂野任性的動態氣息，絕不是大家
閨秀小家碧玉，卻一點不俗。最適合的人，在我心底，大概要是趙敏那一流人
物了。
　　這玫瑰幾年前停產了，取而代之的”四個皇后玫瑰淡香水”，氣味完全不同
，似乎更能隨著使用的時間富於層次的變化，但是更不適合我，她太端莊太秀氣
了，我不願意讓她飛入尋常百姓家。
　　此後尋覓愛香的期間，也收到過第五大道、小熊寶寶（好兩極的兩瓶香！）
等等令我”失笑絕倒”的香水，引發了我的重大懷疑：是不是我對於自己的看法
，跟別人對於我的形容，差距過大呢？
　　先按下不管。總之是幾年前的某一天，我在某個人身上聞到一種熟悉的氣味
，像是浪漫的詩人、多愁的鋼琴師……，那一份純粹的孤獨感使我陷入瘋狂迷戀
，不知道是迷戀這香氣，還是這不似在人間的男子？
　　後來我從火場中逃出，仍忘不掉這個味道，特別是失眠時刻，關於它的記憶
，總迂迴曲折，幽幽地撥動我腦中的琴絃。音符裡有露珠、青草，有潺潺河流，
有清新的白色帶點淡黃的花兒，隨春季的微風，飄落在女孩的裙擺上，綴點著脆
弱而執拗的青春。
　　緣份終於讓我有天遇見它，原來它正出自歐舒丹，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試聞
的”綠茶淡香水”。和雅頓的綠茶截然不同，歐舒丹的綠茶既不帶人工氣味，也
沒有女人味，倒是偏向中性，就是花美男子也能自然穿上身。我一次買了幾瓶回
家，讓它日以繼夜陪著我慢慢康復的心。
　　每一次用這綠茶，都會招來詢問或讚美，心情當然好。只是我更在乎的，是
它對我的功能吧－－就像一縷細細的透明的線，為我牽引著飛翔天際的一段記憶
。故事對我是殘忍的，但當它成為記憶，便是美好的，如同羅馬競技場那一類，
血跡養成的古蹟。
　　從台北搬到高雄，再從高雄搬到桃園，全在不是故鄉的地方生活著，論時間
早超過人生的一大半，於是我就多了幾個故鄉；一個城市一旦成為故鄉，在記憶
中，永遠是不可逆的吧。至於牽動那些記憶的氣味，如果台北是玫瑰，高雄就是
綠茶，兩者如今都停產了。那麼桃園呢？我正在走入新的故事、建構新的記憶呢
！姑且當它暫時完形的一日，再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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